世界一流的化妝師﹐明星模特皆趨之若騖﹐要達致濃妝淡抹總相宜的境界﹐實在談何容易。迷信所謂政治化妝﹐高手只須往領袖的英眉淡掃兩筆﹐隨即雄姿勃發﹐有如政治家上身﹐相反若修為未夠﹐卻又臨時拉伕﹐稍一不慎﹐給主子化了一個政治遺容﹐就認真大吉利是。然而再多的濃脂抹粉﹐皆無法取代政府本身應展現的執政能力和對國民負責的基本態度﹐一九六二年的古巴導彈危機﹐可謂開創了美國政府名正言順講大話的先河﹐其深遠後遺﹐值得當下華南一隅的執政者參詳研讀。
古巴導彈危機﹐公認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接近核戰邊緣的歷史事件﹐泛指在冷戰時代發生在美國﹐蘇聯和古巴之間的政治軍事衝突。事件前後﹐枝節繁多﹐實未能盡錄﹐亦並非本文重點﹐在此簡而述之。五十五年前﹐古巴爆發革命﹐六年後﹐革命結束﹐卡斯特羅上台﹐隨即惹來美國政府的注視﹐其後更升級為軍事衝突。一九六一年﹐美軍入侵位處古巴西南岸的豬灣失敗﹐反古巴行動敗北﹐卡斯特羅政府為求自保﹐遂迅即跟蘇聯建立外交關係﹐提升古巴的軍事實力。在美國﹐剛上任不久的總統甘迺迪因豬灣事件而威信受挫﹐為挽回聲譽﹐他決定對古巴實施經濟制裁﹐兩國關係因而緊張。
四十六年前﹐若美國和蘇聯同時使用各自所有的核武器﹐足可摧毀地球不下數十次。危機前後的十三天﹐雙方政府的每一步棋﹐都繃緊了全人類的神經﹐稍對形勢研判有誤﹐溝通受阻﹐政策走向一旦急轉直下﹐就會滿盤落索﹐定下無可挽回的殘局。一九六二年十月中旬﹐美國的U-2間諜機發現設於古巴的導彈基地﹐最大的發現﹐莫過於導彈的最大射程和攻擊範圍﹐可涵蓋全美國的大城市和工業重鎮。總統甘迺迪得悉後大為緊張﹐遂緊急召集國家安全局的全數精英﹐成立一個共十五人的執行委員會﹐負責制定各種可行的政策﹐判別所有涉及國家安全和外交利益等大小因素﹐深入評估每項策略可能引起的風險﹐以及對國內外局勢產生的正面及負面影響。
雙方關係﹐並未因蘇聯外長到訪白宮而緩和﹐相反美軍的鷹派將領﹐早對蘇聯意欲火燒美國後院深感不滿﹐ 紛紛主張直接入侵古巴﹐但建議不被接納﹐取而代之的﹐是決定封鎖古巴﹐而蘇聯則面無懼色﹐繼續布署導彈。與此同時﹐甘迺迪收到蘇共總書記赫魯曉夫的信件﹐內容提出‘若美國不入侵古巴﹐蘇聯會撤回導彈’的條件﹐甘迺迪保證不入侵古巴。局勢稍一喘定﹐卻又驚傳一架美軍的偵察機在古巴上空被反空導彈擊落墜毀的消息。正當第三次世界大戰看似無可避免之際﹐甘迺迪卻無意報復﹐並向赫魯曉夫私下建議撤回美國布署在土耳其的導彈﹐而事前並未知會他在白宮的執行委員會﹐然後再委派親弟羅拔秘密與蘇聯駐美國的大使談判。
擾嚷多時﹐雙方的談判最終取得成功 - 蘇聯同意撤回古巴的導彈﹐而美國亦承諾不入侵古巴﹐並秘密撤回土耳其的導彈﹐危機在十月二十八日結束。危機過後﹐美國傳媒受政府幕僚的引導﹐一致表揚甘迺迪敢於對抗蘇聯的勇氣 - <<新聞周刊>>肯定了美國政府解決危機的手法﹐認為一改二戰以後綏靖莫斯科的作風: ‘總統在七天之內扭轉乾坤﹐立場上卻寸步不讓﹐在冷戰時代﹐美國終能昂首闊步﹐蘇聯方面則瞎話連篇﹐莽撞的外交政策﹐破壞世界秩序﹐全世界親眼見證。’ 而<<時代周刊>>則為甘迺迪豎立英雄形象﹐表揚他果斷的施政作風﹐為二十世紀的歷史留下永恆光輝的印記。
然而當時美國上下﹐包括其北約的盟友﹐對白宮私下答應以秘密撤回土耳其的導彈作為跟蘇聯和解的條件完全不知情。表面上﹐甘迺迪一洗過去的軟弱形象﹐面對赫魯曉夫﹐竟無畏無懼﹐最終逼令蘇聯在古巴問題上就範﹐美國不費一兵一卒﹐挽救了全世界﹐避過了一場核戰危機﹐加上傳媒推波助瀾﹐強者風範得以確立﹐美國成了危機事件的大贏家。但隨著近年的史料陸續公開﹐後人才知道真相恰好相反。相比起蘇聯自古巴撤出導彈﹐就戰略方面而言﹐甘迺迪私下默許從土耳其撤走導彈﹐並承諾不入侵古巴﹐不但沒徹底根除古巴這尾大不掉的後患﹐也隨時失信於其國際盟友﹐無論如何判算﹐蘇聯幾乎都沒什麼損失﹐對赫魯曉夫而言﹐何樂而不為?
總統甘迺迪胞弟羅拔的自傳﹐以及當年執行委員會中仍然在世的成員的口述歷史﹐證實了上述的幕後真相。甘迺迪的幕僚機關算盡﹐在國內﹐他們成功確立總統的英雄形象﹐在國際外交舞台上﹐亦不致使美國揹上背信之譭譽﹐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當年的幕僚存心調控媒體的編採頻譜﹐為日後美國甚至西方社會的民主素質帶來深遠的後遺﹐損害民眾對政府的基本信任。在和平時期﹐美國的媒體各守分際﹐以相對廣闊的言論自由平台﹐監察政府施政﹐此乃一般常態﹔然而當國家安全利益受到威脅﹐第四權的整個生態﹐即發生有如自然界中昆蟲常見的變態作用﹐就如美國當時的助理國防部長史維斯特(Arthur Sylvester)直言﹐危機時刻﹐政府有權說謊﹐全國亦應上下一心﹐統一口徑﹐對抗外敵。似曾相識的論調﹐證明中西文化也時有神交冥合之同﹐也時有橘越淮而枳之異。
話說回頭﹐甘迺迪政府選擇說謊﹐大部分的美國傳媒不知當中的來龍去脈﹐只感國家安全危在旦夕﹐積極配合以外﹐政治測謊機就自然失靈﹐若事後孔明﹐對於導彈危機的處理手法﹐不盡不實的一記政治虛晃﹐卻又弔詭地加強了往後美國和蘇聯在外交上的默契﹐雖不致改善了雙方之間的互信程度﹐但至少降低了兩國在國際舞台上再次擦槍走火的可能性。美國哈佛大學負責國防策略研究的雪寧(Thomas Schelling)直言: ‘古巴導彈危機﹐恰好發生在二戰以後的冷戰時代﹐對美國甚至世界來說是一件好事﹐這次事件﹐避免了兩國的正面而激烈的衝突﹐也為美蘇提供了全新的互動基礎。’
一九六三年﹐總統甘迺迪發表演說﹐向美國大學生表達了世界和平的願望﹐若我們現在不能消除歧異﹐至少也可以為多元的世界創造安全的條件。’ 美方釋出善意﹐蘇聯心領神會﹐國內報章紛紛刊載甘迺迪的和平呼籲﹐西方的電臺節目﹐亦得以在共產政權的大氣電波下﹐與蘇聯民眾短暫交流。在維也納﹐蘇聯同意跟國際原子能機構合作﹐讓專家檢查核設施﹐事件發生後的六個月﹐蘇聯簽署了停止核武測試的條約。美蘇之間的相對和平﹐一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共和黨的列根上臺之前﹐才開始發生變數。
古巴危機﹐在最關鍵的十三天﹐美蘇雙方以世界和平作賭注﹐在全球數十億人面前﹐喪玩驚心動魄的政治沙蟹﹐雖則有驚無險﹐然而卻令美國社會各界反思﹐甘迺迪幕僚的謀略如此張狂﹐美國以及全世界究竟學會了什麼教訓? 一九六三年十一月﹐甘迺迪遇刺身亡﹐約翰遜繼任總統﹐前甘迺迪政府的幕僚順利過渡﹐延續政治司騙的外交政策﹐一直沿用至今。美國為攻打伊拉克﹐精心炮製長篇連續劇﹐誣蔑薩達姆侯賽因政權私藏大量具大規模殺傷力武器(Weapon of Mass Destruction﹐簡稱WMD)﹐英國的貝理雅政府積極配合﹐打正為民主自由而戰之旗號﹐勢要推翻侯賽因。
司騙過程前後﹐英美政府極力掩飾﹐力保美其名‘為自由民主而戰’的政治妝容。敢於以良知的手指﹐往主子的臉上一揩﹐往面油紙上一抹﹐隨即惹來殺身之禍﹐五年前﹐英國的武器專家凱利離奇自殺﹐至今真相未明﹐一般相信他因不堪英國政府施壓而自行了斷。正當全世界議論紛紛﹐候賽因亦被美軍巧合生擒﹐其後迅速交給國際軍事法庭審判處決。英美的新聞媒體﹐自伊拉克戰爭結束後﹐一直窮追猛打英美政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布殊和貝里雅終抵受不住輿論高熱高壓的逼供﹐假眼睫毛懸吊半空﹐眼蓋膏塌陷如山洪暴發﹐活像電影蝙蝠俠的奸角小丑﹐醜婦終須見家翁﹐美國政府最終不得不承認﹐伊拉克從來就沒什麼大殺傷力的生化武器﹐為WMD添上新解﹐搖身一變﹐變成了大規模瞞騙的武器(Weapon of Mass Deception, 亦簡稱WMD)﹐殺傷力之巨﹐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時常高舉所謂民主自由大旗的英美政府﹐也簡接造成了兩國選民對從政人士的極度不信任﹐致使民眾對政治冷感﹐此一政治司騙術﹐瞬間成了華南一隅的政治潮流﹐更奉為施政圭臬﹐也算是所謂追求民主社會過程中的一大‘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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